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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蠅”的故事情節(jié)非常簡單:老板的朋友,老伍德菲爾德到他的辦公室來閑聊時提起了老板死去的兒子朋友走后,老板用墨水淹死了一只蒼蠅就在這樣一個簡單的故事中蘊涵著曼斯菲爾德對靈魂的嚴肅探究和對生命意義的深刻思考。
曼斯菲爾德首先對人的感情提出了疑問:人的感情真的會經(jīng)久不變嗎?恰恰相反,整日標(biāo)榜的深情厚意都是稍縱易逝的。老板的所作所為給出了一個明確的答案。在兒子剛剛陣亡時,老板一提到兒子就老淚縱橫,不能自已。他不斷向周圍的人宣稱“時光不會讓他忘記痛苦?!笨善褪沁@個人,“由于種種原因”,6年過去了他竟然不知道兒子的墓究竟是什么樣子,當(dāng)老伍德菲爾德舊話重提時
2、,他“籌劃好要大哭一場”,結(jié)果卻滴淚未下,在小說的結(jié)尾,老板竟然連自己想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無獨有偶,老伍德菲爾德也從未去看過他自己兒子的墓,也幾乎忘記了自己女兒去比利時給兒子掃墓一事。老板是孤獨的,也是可悲的。與其說他是沉浸在刻骨銘心的喪子之痛中倒不如說他在一種強烈而深切的自憐之中不能自拔,對他來說,人生的全部意義似乎就在于自己事業(yè)的發(fā)展。兒子死了,他手中的事業(yè)也將隨著他的衰老而消亡。生活的意義也就不復(fù)存在了。這才是他沮喪感的真正來源。對事業(yè)的偏執(zhí)追求導(dǎo)致了情感的物化,在老板的心目中,事業(yè)比兒子更重要,真正值得痛苦的似乎不是一個年輕生命的消失,而是自己事業(yè)后繼無人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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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利指出:“曼斯菲爾德一直關(guān)注人類的潛在暴力,她有許多小說探討殘暴及其影響[1]。”蒼蠅“對此暴力沖動作出了深刻的剖析。小說的第二部分極其細致地刻畫了自哀自憐的老板對一只蒼蠅的無情摧殘,最后把它淹死。極度沮喪的老板竭力想尋找一種發(fā)泄,但時間之流已將那點一再渲染的悲痛洗刷殆盡,“大哭一場”已不復(fù)是一種解脫。那只蒼蠅便順理成章地成了犧牲品。老板虐待狂般地一次次折磨蒼蠅,從蒼蠅的痛苦掙扎中享受刺激與快感,從而暫時忘卻了自己的痛苦和絕望。
曼斯菲爾德試圖說明:在人的內(nèi)心深處有一種潛在的暴力傾向當(dāng)人處在痛苦或困境之中時,他就會或有意或無心地以暴力方式,通過折磨別人來轉(zhuǎn)移或減輕自身的痛苦,然而,這種方式
4、并不能真正消除痛苦。老板的結(jié)果不是痛苦的減輕或消失,而是痛苦的累積,他將蒼蠅折磨死之后感到的不是輕松和解脫,而是無法忍受的壓抑和恐懼。
但曼斯菲爾德短篇小說的精彩之處往往在于其設(shè)置在整個故事框架之中和敘述層面以下的深刻內(nèi)涵那就是:生命是脆弱的。生命的延續(xù)或終止由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所支配;。在命運之神的手中生命的一切抗?fàn)幎紵o濟于事。這一切都凝聚在蒼蠅這一個象征之中。安納?芙瑞絲頗有見地地指出:“‘蒼蠅’是一個人類生命的形象。它的抗?fàn)幭笳髦鴪詮姷谋灸?而它的死亡,則表明生命往往不堪命運之打擊?!盵2]
蒼蠅具有多層次的象征意義。在最明顯的層面上,它象征著弱小的生靈,竭力抗?fàn)巺s也難免一死。與
5、之對應(yīng),老板則代表著一種神秘莫測而又無法抗拒的破壞力量。深入挖掘一下便可發(fā)現(xiàn),小說中的所有人物,從老伍德菲爾德到老麥吉到老板之子再到老板本人,無一不蘊涵在這一象征之中。先看一看老伍德菲爾德吧。老板在他面前有著明顯的優(yōu)越感,但又不無同情---他對老頭子溫言以對其輔以威士忌。面對可憐的蒼蠅,老板一方面施以暴力,一方面卻也不無同情。看到蒼蠅又動了時,他“不由感到如釋重負”,而且還“想對它吹吹氣,好讓他干得快一點?!眱烧咚艽鋈绯鲆晦H??蓱z的老麥吉的遭遇就慘了,在老板面前,他已經(jīng)失去了人的尊嚴“,象一只狗兒企望被主人帶出去遛一
遭“,然而,他得到的只是嚴厲的呵斥。老板叫麥吉拿吸墨紙時的一聲呵斥:”趕
6、快!“與蒼蠅臨死之際受到的那一聲何其相似!老板之子被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所摧毀。而蒼蠅也在老板的手中喪生。老伍德菲爾德,麥吉,老板之子分別代表蒼蠅在這神秘力量下不斷抗?fàn)幾詈笏劳龅牟煌A段,他們遭遇的集合就是蒼蠅的歷程和命運。
其實,老板也被包含在蒼蠅這個象征之中。不同的是,蒼蠅被一雙有形的手所操縱和折磨;而老板卻為一雙無形的手所控制和捉弄他既是施暴者又是受害者。但最終意義上,他依然同蒼蠅一樣為一種自身無法超越的力量所支配。兒子陣亡,事業(yè)和生活的希望都化作夢幻泡影,對他來說,活著本身就成了夢魘。
一切靈感都帶有特定生活的印記。讀一讀曼斯菲爾德創(chuàng)作“蒼蠅”前后的書信及日記,想一想作者當(dāng)時所面
7、臨的處境,不難發(fā)現(xiàn),她選擇蒼蠅這個象征并非偶然。曼斯菲爾德于1917年染上肺結(jié)核病1920年以后,身體狀況是每況愈下到1922年創(chuàng)作“蒼蠅”時病情已嚴重惡化凱瑟琳養(yǎng)病期間仍然堅持創(chuàng)作這種忘我的創(chuàng)作加速了死神的降臨;。而死神的逼近也正是她思考生命意義的動因和創(chuàng)作靈感的源泉在給丈夫莫雷的一封信中她寫道:“我覺得我象一只蒼蠅,掉進了牛奶罐子里爬出來后,身上依然又濕又粘,半死不活的,無法開始清理[3]。“同年11月她在日記中寫道:”蒼蠅掉進了牛奶罐中。上帝袖手旁觀,且看著開心[4]?!斑@無不表明凱瑟琳已清醒地意識到死亡之迫近。“蒼蠅”便是作家對自身命運痛苦思索的產(chǎn)物。蒼蠅是“人類生命的形象”,更是凱瑟
8、琳自身命運的寫照。她的這篇小說中彌漫著一種幻滅意識。這種幻滅意識與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西方的幻滅感是相契合的。也是當(dāng)時許多作家所關(guān)注的問題。弗吉尼亞?沃爾夫的“飛蛾之死”與此當(dāng)有異曲同工之妙。
“蒼蠅”并不著意營造精彩的故事情節(jié)和嚴密的結(jié)構(gòu),這是對傳統(tǒng)小說格局的一種突破。曼斯菲爾德以女性特有的敏銳與細膩客觀地向讀者展示細節(jié)。沉郁粗獷不是她的特點,在她流利曉暢的句法里載滿了精細的觀察與令人耳目一新的譬喻,她不再象傳統(tǒng)作家那樣急于告訴讀者什么,而是固執(zhí)地留下空白,讓讀者自己去思考去判斷。凱瑟琳以“蒼蠅”為代表的短篇小說為現(xiàn)代主義小說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chǔ)。
“The Fly”是Katherine Mansfield 1922年寫的短篇小說。
巧妙的象征 深刻的內(nèi)涵——曼斯菲爾德的《蒼蠅》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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